物竞天择

这几天陕西正因回流生的问题与河南开战。

所谓回流生，我没有详细查看政策，反正约等于高考移民吧。

按说陕西和河南人文环境相去不大，自然地理环境也半斤八两，可是河南人口却比陕西多得多，令人费解。

不要说什么河南千里沃土，能养活的人多，河南一半都是山，从郑州往西几十公里的荥阳，就伫立着虎牢关，一听什么什么关，顾名思义，再往前走，就该进山了。陕西有关中平原，那才叫真正的沃野千里，是多少王朝的龙兴之地，就你河南的地养人，人家陕西的地不养人？

很多事情找不到理性的解释，只能归因为人性。

陕西人的愤怒有充分理由，他们发现，十万中考考生中，竟然有四万都是河南人，中考状元也被河南人考中，更离谱的是这个状元已经十八岁了…十八岁还在参加中考，这是什么概念呢？我十八岁的时候，已经上大二了。

陕西人惊恐的发现，如果这个形同特洛伊木马的巨大政策漏洞不能堵住，他们的孩子只能分流到技校，去学美容美发、炒菜做饭、开挖掘机。

愤怒的陕西人包围了教育厅教育局，甚至把在教育系统任职的河南籍领导全部人肉出来挂到了网上，暗指他们是打入陕西教育系统高层，出卖陕西考生利益的内奸。很多移民过去的河南考生名单，也被愤怒的陕西人发到网上，大有把河南人彻底清除“杀得一个不剩”的架势。倒是可怜了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娃娃，如果他们自己能做主，他们难道愿意背井离乡到陕西读书吗？躲在背后作恶的，还是家长。如果能把这些家长的信息人肉出来，挂在网上网暴一番，我倒觉得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。

陕西与河南间这场回流生风波，让我想起华裔到了美国的遭遇。华人主打一个会刷分，到了美利坚简直如《虎啸非洲》里被放生到非洲大草原的两头老虎，目之所及全是食物，简直如同来到了天堂。谷爱凌还不算纯华人血统，只是寒暑假回中国上个补习班，就能轻松考进藤校，那些华裔做题家就更别提了。只是这几年，越来越多的藤校开始拒录华裔做题家，也是引发了不少关于种族问题的口水仗。

“物竞天择，适者生存”这八个字，几乎被所有国人奉为宇宙运行的圭臬。中国是社达主义最盛行的国家，没有之一。

但就是在华裔被藤校拒录的讨论中，我看到了不一样的观点。

我们所理解的进化论，重点是“物竞”，但这不是进化论的本质，进化论的核心在于“天择”。

进化是随机的，但选择是定向的。有什么样的筛选条件，物种便会进化成什么样子。

“物竞”不一定导致极端内卷，但“天择”会。

回到考生这个问题上。其实类似于陕西与河南间的争论，再河南内部已经上演过一轮。郑州的高中不补课，但其他地市县的高中一个个卷的飞起（尤以周口信阳为甚），结果郑州的高考成绩一塌糊涂，很多大三甲学生家长，纷纷把学生送到地市县去复读。

我在这场争论中听到最多的声音是，“谁叫你们郑州考生不努力？”跟河南人与陕西人，移民华人跟老美打口水战的调调一模一样。

这真的是努不努力的问题吗？这明显是个指标问题，一百万高考生，大家都卷成抑郁症，卷成四眼田鸡，卷成佝偻驼背，也不能多获得哪怕一个指标。大家都按规矩来，该上课上课，该睡觉睡觉，该踢球踢球，也不会少走一个大学生。

你如果非要问我，到底是支持陕西考生还是支持移民的河南考生，那么我会说我两个都支持。

在“天择”规则已经给定的条件下，个体能做的选择不多。

无论是哪些拼尽全力逃离恶性规则的人，还是那些极力捍卫自身环境，不使得规则过度恶化的人都值得尊重。

至少比那些惯于自我PUA，“偷偷努力”的人强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