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归底层逻辑
今天是我的35岁生日。过完今天,就意味着我将彻底成为一个中年人。
中年人这个概念,我认为更多是一个社会分层的概念,而非一个自然年龄概念。
一旦过了三十五,社会上,或者至少说中国社会上的很多大门便会彻底关上。没法考公进体制,没法招聘进大厂,碰到年景不好,公司要减员增效时,第一批被扫地出门的,也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。
前几年疫情时,我曾经非常认真的考虑过,卡着三十五岁的上岸红线,好好备考一下子,考进体制内。连参考书都买回来,教学视频都下载好了,可最终还是人犯懒,扔在了一旁。
作为一个纯种洼地农逼,考公这事儿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。似乎我生下来时,程序代码便是这么设定的,考公进编,才是我全部的人生意义所在。
当然,那两年想考公,也有现实考虑。律师是一个需要常年东奔西走的行当,口罩那几年的情况大家也清楚,莫说跨城跨省出差,后来竟然连自己小区,自己楼栋,自己家门都难出。我主要做刑事业务,公检法又是特殊单位,对疫情高度敏感,稍有风吹草动,便是大门四闭。
虽然回过头来看,即便是那几年特殊时期,也保持了正常水平的创收,但当时心中的那种焦虑及对未来的惶恐,是纯粹靠个人勇敢无法克服的。人活着,首先要吃饭,要养活自己,当自由市场被彻底关闭的时候,自然而然只能往体制内挤。
当然体制内的日子也不会一直好过。口罩期间,国家有家底儿,虽然全社会都不工作,但人家家底儿厚,照样月月发钱,着实羡煞旁人。但如今家底儿掏空了,经济也搞垮了,财政的窟窿也开始显现了,隔三岔五会看到哪哪的体制内发不出来钱了。在面对不公平对待时,他们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更加匮乏,胆子大点的还敢张张嘴呼吁呼吁,大多数人只有逆来顺受了。
体制内外的境况,未来大约会呈现出螺旋交替下坠的局面。前几年口罩,体制外不好受;这两年放开了,体制外稍微能喘口气,但财政掏空,体制内开始不好受了;体制内一旦不好受,就要加大财政汲取力度,从微观层面来讲,公职人员个人的设租寻租现象也会更加突出,压力最终要传导到体制外;体制外承受的汲取压力太大,一定会造成稅基收缩,就业减少,民生凋敝。
中国历史上还没有哪怕一次真正从经济衰退中走出来的成功经验。那些所谓的盛世或中兴,都是社会大崩盘后经济民生自然恢复的结果。从财政角度讲,我们只不过又一次重复走进了死胡同而已。
从整个世界历史上看,也只有美国走出过“大萧条”。但美国走出大萧条,完全是天命所归,与国家和国民自身的努力基本毫无关系。一是美国赶上了二战,打掉了大部分过剩产能,勉强恢复了经济流动性,二是赶上了战后科技大爆炸,生产力跃迁式发展。事实上相较于二战,科技大爆炸才是美国走出泥淖的根本原因,二战后科技爆炸前那段时间的美国人,并不比大萧条年代的美国人富足多少。
我之所以能放下考公情节,对未来形势的悲观预估要占到绝大部分,35岁只是彻底斩断最后几缕情丝。
并不是进了体制,就立马吃香喝辣成人上人了。狼行千里吃肉,狗行千里吃屎。无论体制内外,都要进行社会分层,普通家庭教育出来的老实巴交的孩子,进了体制大概率也依然是底层。在承平年代,体制能保障老实人更高水平的底线尊严,但也就仅此而已,绝大部分底层体制人距离权柄一方翻云覆雨的距离比到月球还遥远。绝大多数人对体制内底层普通人的生活境况一无所知,臆想程度比“皇帝用金锄头锄地”还要荒诞百倍千倍。
上行期才可能勉强讲规则,下行期终究还是要回归万物的底层逻辑。你问什么是底层逻辑,我不好明说。温铁军一次演讲谈到国民党退到台湾岛后,也学大陆搞土改。很多专家研究为什么台湾能和平土改而大陆不能。温铁军说你们瞎研究个屁,如果没有八十万国民党兵的长枪刺刀在那站着,谁他妈给你和平土改?
这就是底层逻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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