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看，想说爱你不容易

今天是周六。

对于郑州律师来说，周六是个特殊的日子。

周六是一周七天中，唯一可以不经预约，直接现场排队会见的日子。许多周一至周五没约到号，又不得不尽快见到当事人的律师，都会在周六一大早到三看排队。

果然，一大早，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姓名、电话、到所时间的白纸，一张记录着郑州刑事律师的卑微和心酸的白纸，便在朋友圈传遍了。

最早的一个人，凌晨四点五十就到了。

还好现在已是夏天，凌晨到门口，也不会太难捱。新冠疫情“乙类甲管”期间，三看几乎全程半封闭，疫情缓解间隙，偶尔放开视频会见，亚洲第一大看守所，就是敞开门会见尚且要排队，区区十几间视频会见室，内卷程度可想而知。

寒冬腊月，有律师带着小马扎硬坐一夜，只为了能排上一个号。

去过三看的人都知道，三看大门口恰是一个“风口”，只有盛夏极热，空气几近凝滞的短暂几天无风，秋冬季节，几乎每天都飞沙走石。

无处不在的温室环境，给了我们冬天“并没有那么冷”的错觉。也就是十来年前，我刚毕业，分配到豫东南某基层连队，连队只有两排四处漏风的瓦房，没暖气，没钱交电费开空调，哪怕外面艳阳高照，大家依旧冻得像无处可钻的小兔子。连里唯一暖和的房间是值班室，屏幕墙和伺服主机源源不断排出的废热，能让温度稍微高那么一点儿。可是这个房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去取暖，只有一些老士官溜进去边享受“暖气”边偷偷玩手机。

我是一个很怕冷的人，丘队要求干部0时至6时至少要查一班岗，鼓励查凌晨2时至4时，因为那是哨兵最疲惫，精神最松懈的时段。当丘这么多年，我查2到4的次数屈指可数，基本都是熬到半夜十二点查一班便裹着被子睡觉了。

即便有着多年挨冻的经验，我也很难真切地想象，在寒风呼啸的深冬，在马扎上坐等一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。

疫情三年搞下来，大家兜里都比脸还干净。没钱，刑事业务也备受冲击。家里老婆孩子自己都吃不上饭交不上学费还不上房贷了，哪还有钱给你个死鬼请律师？

实事求是的讲，如果统筹到位，三看不应该存在会见难问题。在这轮莫名其妙的取消周一至周五现场排队会见前，我从未见到过会见量超负荷的问题，基本上每个律师都能保证一次时间相对充裕的会见。

三看为什么突然叫停周一至周五的现场排队会见，我不得而知，只能推测。

有很多同行喜欢耍小聪明。虽然我自己也是个律师，但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能护短。三看目前的预约系统，无法区分是网上预约还是现场自助机登记，这就导致很多律师在未预约的情况下浑水摸鱼进去现场登记，然后进监区会见。三看方面也采取了一些措施，比如在办事大厅门口安排一个工作人员查验预约截图，有截图的才放行。但是这毕竟不是一个常设岗位，不能保证每天都有充足的警力来干这份本来毫无必要的活儿。再者，所谓查验截图，效果也很值得怀疑，实际的场景是，律师晃一下手机，工作人员也就把人放进去了。这里面有没有人根本没有预约，拿以前的截图，别人的截图，甚至伪造的截图混进去呢？按说没有证据的话不该乱讲，但我想一定是有的。凡是有漏洞的地方，就一定有鼹鼠，这无关道德，这是人性。这些未经预约而偷摸进去的律师先把会见室占满了，那些经过预约的律师反而没了会见室，要坐那干等，就极易引发争吵。在这场争吵中，三看一定是不占理的那一方，你看，我预约的还没见上，里边就满了，到底是谁在会见？是不是有什么猫腻？我这就找你们领导告你们！

这事弄多了，干脆取消现场排队，不预约的不让见。

以上只是我的推测，也只是众多可能原因中相较来说更有可能的一种，不一定是事实。

三看既然能取消，就一定有基于他们视角的理由。比如还有另一种可能的演绎是，有些律师预约了，但是没有按时来，也没有取消预约。现场排队的律师看会见室空着也不让人进，非让干等着，也会引发冲突。

指出我们自身可能存在的问题，只是为了让我显得更中立一点，其实并无助于问题的解决。我希望大家都能守规矩一点，把智慧多用在正道上，而非钻空子。但作为律师，我当然更清楚，如果指望道德，指望自律便能解决问题，那么早就天下大同了，包括三看在内的所有看守所，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
私以为，解决这个问题，还是要靠制度建设。老生常谈的话题，好的制度让坏人变好，坏的制度逼着好人变坏。

在预约系统后台改写几行代码，把会见预约分成两个时间段，并打通公众号数据与前台办理系统数据，让前台人员能够同步掌握当前时段网上预约人员的数据信息。该给谁办，不该给谁办，一目了然，再不用门口浪费警力苦哈哈一个个查验。此外，也要建立预约失信惩戒制度，约了又不来，直接拉进黑名单，三个月内关闭预约权限。

作为一个最近正在痴迷研究个人独立网站建设的人，我可以负责任的说，实现这些功能，从技术角度上讲，非常简单。更进一步说，作为甲方，根本没有必要关心技术上如何实现的问题，只需要向乙方提需求就行了。

为什么不提呢？